姒梅

歌仙兼定&审神者，双箭头。
平行本丸。暗堕有。

————

—— 滴答。

水落在木板上的声音。

她凭着印象将生锈的铁盆放在水滴落的地方。

这间院落屋顶有几处终年滴着水，可外头并没有下雨。

无雨无风亦无晴，这个空间天色永远是黑的，自地面闪烁幽暗冷光。

是否有色彩于她而言并不重要，她的视力早已所剩无几，睁眼所见皆是一片混沌，索性闭上双眼。

只有听觉一直清晰。

女子身着纯白色无地，外面随意套件蓝锖色打挂，任由下摆在地上拖行。

披肩长发眼抹红妆，俨然一副少女模样。

可面容与裸露出的肌肤毫无血色，隐约可见几处蛛丝似的青斑。

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来历，久远的记忆从她脑内逐渐消失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何处。

庭院里有一排牡丹树丛，依着腐烂破旧的围篱生长，她每天会将水桶积满的水拿去灌溉。

说也奇怪，这里任何草木都无法存活，只有这片牡丹始终茁壮，却从不开花。

但是她并不在意这些，只是每日机械式的动作，浇花，然後将铁盆摆回地上，听水滴的声音发呆，逐渐昏睡过去，如此循环。

—— 滴答。

是落雨的声音。

时空局第62038号审神者，本丸座标备前国。

入职时年方二八，自称胸无大业，尚有灵能，乾脆考个公职来捧铁饭碗。

少女喜读诗书，也对音律绘画颇有兴趣，奈何父母双亡，需要砸大钱的嗜好她负担不起。

她在入职前早从前辈那儿打听过有关刀剑男士的信息，对以文系刀着名的歌仙兼定心生倾慕，暗许今生定要一睹此刃风采。

所以当狐狸外型的智能AI站在一字排开的五把刀前，让她选一把作为初始刀时，她便毫不考虑地捧起相对娇小外观华丽的灰紫色打刀，珍惜的抱在怀里，好似自己摘下了满天星辰。

那是在8月盛暑，一个下雨的日子。

审神者来自东方，听得懂一点日语，不太会讲所以很少说话。

但是要统御一个本丸，不可能永远不和其他刃沟通。

" 歌仙，请你教我丶你们的语言。" 她用不甚标准的发音，向近侍要求道。

於是她有了更多机会能听见那个温雅敦厚的嗓音。

刚入职的头两周雨未曾停过，她的灵力还在与本丸调和，无法确保天气不稳的情况下时空传送的安全，狐之助让她先别出阵。

本丸人数还不多，也不怎麽忙碌，她便整日挨着歌仙兼定学习日文。

而文系刀似乎也乐在其中，手把手的教她练字，偶尔写上两首和歌。

画面温馨的紧，一旁嗑瓜子的笑面青江笑说歌仙像在带女儿似的。

—— 滴答。

屋顶又多了一处漏水，她在屋里摸索一轮没找着可以接水的东西，乾脆放任不管。

最近昏睡的时间多了，思绪逐渐不太清晰。

她赤脚行走，几近腐坏的木板发出咿呀声响。凭靠印象来到延廊跪坐下来，听屋内滴水打落在铁桶丶木盆，叮叮咚咚。

女子哼起熟悉却不知名的小曲。

" 那边的学长——我喜欢你很久啦——可以请你穿上我准备的水手服吗——? "

彼时少女已就任半年有馀，和本丸刀剑乱混熟後，爱玩的性格也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。

日常爱好之一是和笑面青江一起招惹近侍大人。

比方说少女与大协差身着JK制服，手里拿着卷起的古今和歌集作扩音器，跨坐在二楼护栏上对玄关正清点远征资材的歌仙兼定大喊。

而楼下的"学长"发挥本丸练度最高的机动，逮到大协差先揍两拳，然後让主刀二人罚抄百人一首。

笑面青江当然是不可能安分罚抄的，他拿出夹带进书房的杂志翻阅起来，嘴里叼着仙贝舒适的很。

审神者翻开抄录本，歌仙兼定为她在每一首和歌边上都写下注解，让她自己翻阅时也能看懂内容。

—— 相思形色露，欲掩不从心。烦恼为谁故，偏招诘问人。

当她写到这句时，握笔的手停下悬在空中，接着墨水滴落，在宣纸上晕染开。

" 怎麽啦? 开始觉得无聊了? " 对面的青江见她发起呆来，伸手在她面前晃两下。

" ...喔丶只是有一句我看不明白。" 百人一首多写男女爱恋之情，审神者未经人事，即使有注解也无法体会。

" 哪句? 我看看。"

她将桌上的抄录本转个方向推到青江面前，" 如果爱慕之心昭然若揭，被倾慕者这麽问了，感觉双方都尴尬呀? "

" 那要看是不是对方也有意了。"

" 若是对方无意呢? "

大协差盯着书本沉思了会，抬头对上审神者目光，" 主上有了爱慕之人麽? "

少女偏头想了想，答: " 我不知道。"

她是喜欢歌仙兼定。可她没有谈过恋爱，不确定自己对歌仙的倾慕是否为男女之情。

更重要的是——歌仙兼定并不喜欢她。

至少不是那方面的喜欢她。

她当然不敢去问，幸运的话双方有意皆大欢喜，可万一那人无意，他们连主刀关系都会破灭。

她承受不起这个万一。

审神者向来藏不住心思，歌仙兼定又是那样聪明。於是她决定和初始刀拉开距离。

所幸歌仙兼定已然满级，正好藉着本丸扩充缘由安排他去带领远征部队。

由笑面青江接任近侍。

这下全本丸都察觉不对劲了，审神者突然把自己最偏爱的初始刀丢出去，一定有问题。

只有歌仙兼定像没事人似的，把远征当旅行自顾自风流。

歌仙兼定担任近侍时的习惯，会一并照顾审神者的日常起居。

所以他待在本丸的日子里，依然会在晨起後负责唤醒审神者，服侍主君盥洗更衣。

审神者虽然觉得穿和服麻烦，但歌仙每日乐此不疲的变着花样给她做搭配，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。

她终究舍不得爱刀太过劳累，将远征的频率维持在一个队伍一周两趟。

但是她与歌仙独处只剩晨起到踏出房门前的短暂时间，其馀几乎都和青江待在一块。

她用忙碌工作来抑制自己想去见心上人的心情，返倒愈发珍惜那片刻与他独处的时光。

恋慕在晨曦微光中浓缩发酵。

那是本丸迎来一周年的日子。

清晨，少女在镜子前调整腰带，小心翼翼地穿上新订制的打挂，与歌仙和服相似的蓝锖色，下摆银线绣了几朵牡丹，衬的皮肤白皙透亮。

着装完毕自屏风後走出，她满心欢喜地期待歌仙的反应。

紫发的付丧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遍，面露赞许道，" 国色倾城。"

她暗暗叹了口气，看来这点小心思是没被察觉到呢。

雨声滴滴答答响了一整夜。

狐之助接到时空局来信报，最近备前国空间不稳，已有几座本丸遭遇敌方突袭，请所有本丸停止远征全员待命。

暗堕审神者——所有试图改变历史的审神者，皆会遭受污染而暗堕，原因尚不明。

因着下雨她给出阵部队放了假，本丸处於半警戒状态，公文内容不明不白，没有人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。

凛冬将至，刚下过雨空气越加寒冷。

审神者本就畏寒，如今更是死活不肯踏出房门。

她挨着青江分享藏书，欲起身去厨房拿些熱饮，却因脚麻一个不稳跌倒，被青江稳稳接住。

正巧歌仙端着茶水走进来，撞见自家主君伏在近侍怀里的一幕。

她心想要完，对方却什麽也没说扶她起身。

少女道了谢，有些失落的接过茶水，没见着歌仙冷淡的瞥了青江一眼。

次日，冬日里难得比歌仙早起。

随意披上那件蓝锖色打挂，哼着小曲来到歌仙房间，打了招呼进去後，歌仙正端坐在妆台前，手里拿着一盒胭脂。

她很喜欢歌仙的眼尾红，平时鬓发盖着，会在风吹起发丝时不经意露出，艳而不俗。

" 我来给你描红吧。" 她拿起桌上的毛笔，跪坐在歌仙身侧，跃跃欲试。

对方配合的闭上眼。

可当她捧起歌仙的脸时，认真後悔了这次的临时起意。

她那麽喜欢他，如何克制住自己不去吻他的眉眼。

" 歌仙... "

" 主。"

他俩同时开口，少女示意让对方先说。

" 您有意於笑面青江麽。"

她瞪大双眼，手僵在半空中，好久才挤出个疑问的单音节。

歌仙意识到自己问了不适当的问题，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。" 抱歉，我不该过问太多主君的私事，请您当作没听过。"

少女低着头，几乎要掉下泪来。

你觉得我喜欢青江麽? 她想问，可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。

於是她放下毛笔，扔下一句要回房赶报告便跑出门外。

——"如果爱慕之心昭然若揭，被倾慕者这麽问了，感觉双方都尴尬呀? 若是对方无意呢?"

那一日，歌仙眼角少了一抹霞红。

那一日，审神者没有再踏出房门。

雨又落了下来。

毫不留情地打在方开的牡丹花上。

—— 滴答。

在即将昏睡过去时，她听见木板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
吃力的睁开几乎看不见的双眼，有个人站在门口，模糊的影子隐约能判断出是个男人。

————

待补。
歌仙不在本丸的第三天，审神(我)感觉自己要闇堕了。